朱医生乃医大校花“出身”，迄今虽不似当年苗条却丰满圆润仍是窈窕淑女不乏好逑之君子。夫君程医生一表人材、谈吐风雅、能歌善舞，端的是潮流所说的“师奶杀手”般偶像人物。二人结婚几十年来恩爱有加，又都是广州的大单位主任级人马，生活之美满羡煞他人。

　　但是朱医生心头仍有隐忧，为何？不是“男人40一枝花，女人40烂茶渣”，不是为“女人30如狼，40如虎”的夫妻帐幛之事，乃是朱医生见得社会上“阶级斗争新动向”之男女苟合传闻太多所至。你看，满街的发廊、沐足、按摩院、桑拿室、歌舞厅，虽不能说都是色情架步，但故事总是从那些地方发生；还有那出差开会住宾馆时三更半夜的“要不要服务”的电话直至敲门而至的流莺声，怎不叫人担惊受怕？怕只怕先生纵非风流情种，有人投怀送抱一时意乱情迷惹下祸根也未可知。社会风气如此，“敌情”频报，朱医生唯有严加防范而已。

　　忽一日朱医生对程医生说，有个病人和你很好，看他的症状是淋病，你和他一起出过差，有没有去哪里“消遣”来？如此投石问路火力侦察令程医生好生奇怪，追问此人姓甚名谁，朱医生又云：“你自己知”。程医生自问没半点行差踏错，当然不肯低头。于是两夫妻冷战了好几天，后来终不见怀疑对象有什么性病症状才又“床头打架床尾和”了。

　　如此一来，程医生自己反有了心结。梅毒、淋病尖锐湿疣、艾滋病等等性传播疾病并非一定要有性接触才可惹病，没有性接触而染上之事亦时有发生。传媒就有报道因抽水马桶、浴缸、厕所扶手、坐椅等途径传染，令人不寒而栗。有道是越穷越见鬼，疑心生暗鬼，从此程医生便多了个心眼，使用马桶绝不敢坐上去，由便后洗手改为便前后都洗手，住宾馆洗澡谢绝浴缸只敢淋浴……诸如此等防范措施一一做足。怕只怕，命运不济无“事”生非，可怎么向太太交待？真是跳入黄河洗不清！

　　一次，程医生夏天到北方开会，坐飞机一路旅途劳累，接风酒席上几杯下肚便睡死了，之后便觉时有针刺背的感觉，痒得利害，左抓右抓无法不抓，抓来抓去抓得背上都是一块块的红斑，晚晚如是。过几天，背上如指甲大小的红的紫的斑疹无数。回来后老婆自然狐疑不已。碰巧单位海边旅游，想不下水也不成，衣服脱光后同事们一个颈起哄“审问”：这小子出差回来惹上什么“风流疹子”？虽不是检察官审犯，倒也百口莫辨，任你将前因后果说几遍，因抓不到“犯罪嫌疑人”――致病原因也无法使人信服。程医生不是皮肤科的，去看皮肤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，胡乱吃些抗过敏药涂些炉甘石洗剂也不能根治。到后来，一家大小都痒都起红斑再请教高明，原来是“螨虫皮炎”，即席子、床上的肉眼看不见的“螨虫”咬的……

　　这次螨虫皮炎抓到了“首犯”还好说，但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。另一次，也是夏天，程医生浑身长了针尖大小的小红点，不痒不痛好多天不变化。于是老婆的眼光又起了变化。虽说明人不做暗事，身正不怕影斜，但怕只怕有什么古怪病缠身。于是程医生去找一个相熟的皮肤科主任看看。这主任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也拿不准，看着看着职业性语言出来了：“有没有乱搞呀？”程医生只好说：“老友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吗？”这主任也不答话，科学并无人情，只说：“看看里面。”要看“里面”也不是问题，问题是这主任是熟人又是个女的！事到如今，越不给看，越有怀疑，明哲保身之计唯有看“里面”有没有。看过之后这主任也没主意，只说观察观察吧。就此被这位“第三者”看了一回“里面”，尴尬无以言表。后来这些小红点自己消失了，也没有什么可观察的。

　　经此两番折磨，程医生真的事事小心起来，免得又不尴不尬，“晚节不保”。又一次，程医生带队到外地出差，一帮年轻人资历不够坐飞机只好坐火车，空调车里个个都感冒发烧。程医生更是有苦难言，一边阴囊肿了起来，走路都不方便。这一惊非同小可，倒不是怕那里发炎会绝后，程医生有儿有女无所谓，只是得搞清楚是什么原因？与性病有无关系？为说服太太，可怜程医生只好博览群书、引经据典，但始终只知是附睾、睾丸可能受细菌感染导致发炎，几片抗菌素吃下去便无事了。只是怎么会搞到那里发炎却不能找到原因，至今为朱医生所诟病。

　　坏人“乱搞升天”，毫无顾忌；好人反要承受无端的压力，事事小心处处设防力保名声。此就是社会风气日下之怪现状。程医生为此感叹有加，世风如此，虽平生不作亏心事，然想半夜敲门不惊也难。君不见为此弄到夫妻感情破裂、离婚甚至反目成仇的事还少吗？

　　【作者简介】

　　陈舍，副主任医师，广东科普作家协会医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、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理事、全国优秀医学科普工作者、广东省性学会科普教育委员会主任。著有《青少年性知识必读》一书，担任《羊城晚报》、《少男少女》专栏作者。